VC和PE价值激辩：是价值“发现者”还是资本“猎手”

    论坛嘉宾主持
包 凡：华兴资本创始人兼CEO

论坛嘉宾

周鸿祎：360安全卫士董事长，天使投资人

薛蛮子：天使投资人

王佳芬：纪源资本合伙人，光明乳业前董事长、总经理

林和平：赛富基金合伙人

向 宏：光华战略俱乐部董事长，前德隆董事局执行主席

曹世如：红旗连锁董事长

夏雨峰：瑞思英语CEO

         截至2010 年11 月末，中国创投市场上共有132 家由VC、PE 投资的企业IPO，共涉及退出交易285 笔，超过2009 年全年的两倍。

事实上，近几年，VC、PE支持的中国企业在境内外上市的案例一直呈明显的上升态势。2008年，全年共有35家VC、PE投资的中国企业在境内外上市，占中国企业上市总数的31.0%。2009年，这两个数字分别达到77家和43.8%。

随着VC、PE的发展，中国的企业中也涌现出一个又一个的资本神话。比如，百度、盛大、无锡尚德、分众传媒等。

关键是，对于被投企业而言，VC、PE是参与了价值创造还是只扮演了一个个搭顺风车的人？如果参与了价值创造，那么，他们发挥的作用又有多大？

对于创业者或企业家而言，面对VC、PE，该是怎样的态度？在引入VC/PE之后，又该如何处理与他们的关系？

2010年12月5日，在《21世纪经济报道》举办的“10周年盛典——股权投资与高成长企业发展论坛”上，众多投资人与企业家一起，就以上问题展开激辩。

VC/PE：钱之外的价值

包 凡：纵观VC、PE这些年在中国的发展，他们是否创造了价值？还是说，他们仅仅是找到一个公司，投钱进去，企业上市后，他们就跟着一块发财了事？

周 鸿祎：我对传统行业不太了解，我的经验还是在互联网。对于中国互联网早期十年的发展，我认为VC带来的价值是非常之大的。当时，中国互联网业的很多年轻 人，不可能从银行贷到款，也不可能从国家弄到钱，大家又有很多梦想，但是没有钱就很难去把梦想实现，这时候，VC带来几十亿美金，推动中国互联网快速的发 展，互联网改变中国，我觉得，VC是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第二，尽管有很多人老在骂VC，觉得他们是商业秃鹰，但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他们给 中国互联网带来了一种新的游戏规则。过去我们中关村为什么成不了硅谷？是因为我们没有游戏规则，所有人都没有清晰的利益分配机制。VC带来的不仅仅是钱， 最重要的是一个透明公开的分配机制，投资人、创业者、企业员工、核心骨干，大家都要有利益分配。有了这样清晰的利益关系，才有企业的健康发展。所以，在往 前追溯十年，我认为，不能简单地因为VC逐利的本性，就贬低VC，谁做生意都要赚钱。

薛蛮子： 周总说的非常好。的确，往前十年，我们还处在没有游戏规则的创业环境；到现在，至少每个投资者都能找到一本书，每个人都知道什么叫市盈率。

王 佳芬： 说到VC、PE对所投企业的价值，我也有过被投资的经历。1996年，我在的光明乳业就被VC投资，我认为，VC对我们公司发展的价值还是很大的。第一， 当时我们的规模很小，当时他们就看重我们公司的一句话：用全国的资源做全国的市场，我们当时还是国有企业，在这个理念下，公司发展得非常快；同时VC进来 以后，我们由过去的一家国有企业，变成由董事会来领导的法人治理结构，VC还引导我们在资本市场上不停的收购，这样就把光明乳业做大了。所以，我亲身经历 了VC、PE投资后，我们公司价值倍增的过程。

今天我又作为投资者，也去看中小企业，我们也在为所投的企业创造价值。纪源资本是一家有十多 年历史的美国风险投资公司，先后投过90个项目，有45个已经上市和退出。在这十年的过程中，我们和所投企业一起成长。我认为，VC、PE对中国经济和中 国的很多中小企业，都是可以做很多创造价值的事情的。

锦上添花还是雪中送炭？

包 凡：接下来我想问一下曹总和夏总两位企业家，当你们在选择资本上的合作伙伴的时候，你们怎么考虑？VC、PE究竟能给你们带来什么价值？

曹 世如：我对“红旗”两个字比较在意，在红旗连锁成立的时候，就有很多外资的投资机构关注它，比如摩根士丹利、高盛等等。我想，红旗连锁不是很适合搞成一个 外资企业，也不适合搞成一个中外合资企业，所以我还是想希望能够把红旗做成一个很好的本土企业，民族企业。零售业是一个竞争最残酷的领域，需要应变能力很 快，去适应市场。我们要选择机制很灵活的投资方，所以我就选择了九鼎。在融资方面他们能帮红旗做得更好，我们的强项在于做实业，做管理，大家是互补的。

夏 雨峰：2007年，我们是从250万人民币起家的，现在我们已经有两个多亿的现金流收入。我接触过很多VC，感受还是蛮多的，在你缺钱的时候，VC是不会 给你钱的；不缺钱的时候，这一年多来我倒是见了很多，好多人要来给我钱，说给他们一个投资的机会。但是到今天我一直守身如玉，没把这个东西放出去。

实力真的是最重要的，不要去靠别人。不要指着VC的钱来救你的命，它永远做锦上添花的事，不做雪中送炭的事，一定是你企业足够的强它才青睐你，而不是看你可怜，看你需要才投你。

林 和平：夏总讲的这些我觉得很多是很自然的，投资者当然是做生意的，很简单，要是一个公司很强的话，谁都想要投进去。但我觉得，作为一个出色的投资者，需要 做一些比较。看一个公司，要比较下来，觉得这个公司真的值得投才能下手，这种回报才可能是最大的。2003年，我们最早的投资是盛大网络，我们投了 4000万美金给陈天桥，那个时候，我们不是第一家与盛大接触的，但是我们最后就是有办法一口气投下去，只有我们一家独自投了4000万美金。当时盛大只 有一款游戏，是代理的一个韩国的公司产品。当天我们要放钱的时候，那个韩国公司还发了一封信给我们，说当天要起诉盛大，在这样困难的情况下我们还敢投资， 这是比较关键的。完美时空也是，2006年，它还没有收入，但我们看好这个团队，当时投了800万美金，回报50倍，还是不错的收益。出色的投资者是有办 法做比较难的判断，有办法看到公司的未来，在早期或者是有其它情况的时候还敢下手做这个投资，才有办法真正站到其他投资者前面。

向 宏：PE作为价值投资者，过去都是高高在上，因为中国资本短缺，给人家钱像施舍一样，我们过去也融过几百亿，也投出去上千亿了，回头来看，这个角色我们都 经历过了，但在今天，之所以类似这样的论坛不那么火了，原因就是大家都成熟了。这种情况下，PE首先得问自己，如何面对能力提升的问题，尤其中国功夫。我 特别佩服沈南鹏他们当年做的如家这样的项目，看上去像一杯白开水，但是早期发现，我也特别佩服宗庆后，把一个矿泉水能够卖到今天这样一个了不起的地位。但 这类事情是不是在我们身边成为历史了呢，我认为恰恰不是，恰恰是我们大家比较浮躁，比较忙，没有人再像当年年轻的沈南鹏那样做这样的事情。现在有没有可能 发现一批像当年的白开水一样，看上去很朴素，没什么技术含量，也不需要太大的资本规模，但未来可能会有大市场的项目？我觉得这其实是一个方向。

周 鸿祎：我非常不同意夏总的说法，我猜您可能没见过什么正经VC。但我坚定认为，不能因为你没融到资，就认为VC不好。中国机会太多，像您的英语培训这个项 目，我猜当年刚开始的时候，这个项目一定找不到投资，为什么呢？这个东西它不是什么科技创新，产品创新，就像新东方一样，它是靠你的执行力去做的项目。我 认为我们不能忽略的是，比如在美国，提起红杉，提起KPCB，最骄傲的不是动辄几百亿美金把美国某个企业重组了，而在一些已经很成功的企业还很小的时候， 能够慧眼识英雄，发现它们，帮助他们，我觉得今天我谈VC的概念更多是这样一个概念。所以，不能融不到资就变成愤青。我认为，企业融不到资是常态。有两种 做法，第一把投资商当成磨刀石，如果没融资成功，你要去想什么问题没回答出来，你的商业计划有什么不完善的，就算最后不融资了，VC对你的挑战可能帮助你 把你想法变得更靠谱，至少让你明白自己是不是创业的料，节省你的时间。

夏雨峰：我还是见过几个正经VC的，今天在座的就有，我不太愿意去点名，所以这个观点我不认同。另外，我不是融不到资，是很多钱我不愿意要。

周 鸿祎：中国也有很多企业不喜欢融资，很多人就做小而为的企业，也能够挣钱，最后融不到资的这种企业也很多。另外，我觉得中国可能没有那么多的高科技企业， 没有那么多革命性的技术，但是有很多很朴实的企业，他们不是靠模式，可能也真的不是靠跟VC去谈，最后是靠实际的运作，比如娃哈哈。如果是这条路，我同意 你的观点，咬咬牙，把自己的企业做出收入，最后你可能就不依赖VC。

魔鬼还是天使？

夏雨峰：当然，我并不是把VC描绘成魔 鬼，他们也是做生意的，也是要有考核，也要计算投资回报率的。可能我没有接触过太多的天使投资人，但我觉得，这世界上没有天使，真的，这是我的想法。有些 企业家，企业遇到困难的时候特别想要钱，但是我奉劝大家一句，那个钱不是好拿的，可能是以你自己的自由为代价。所以，你首先要想好了。

周鸿 祎：实际上在中国还缺少像美国那样真正的天使投资，但天使是非常重要的，但我们还是在努力的做天使。天使投资人要有做慈善的心态，你看年轻人谈得很好，觉 得不错，你给他几百万人民币，说白了就当这钱赔了。我跟薛蛮子，我们俩赔了很多项目，所以你要说我们完全是逐利的，或者完全看投资回报率，这个在天使阶段 是不够的。我觉得中国应该有更多的人，真正关注中小企业，关注早期阶段，甚至在创业阶段的项目，我觉得有更多这样的天使，可能您以后就不能下结论说中国没 有天使了。

您刚才说一拿到钱就出卖自由，这个观点，我觉得是反映了很多中国传统企业家的观点，你还是把企业看成是自己的。接受VC的钱意味 着接受一个游戏规则，这个企业不属于你，属于投资人，甚至你还要给员工分期权，将来上市把企业变成公众公司。作为企业家，要有一个心态，这个企业属于你， 又不属于你，我觉得如果你能够通过和很多VC打交道，积累经验，将来你就不会担心所谓的控制权问题。当然也不排除有野蛮人，像秃鹫的PE把企业家踢走，控 制企业，这种例子还是极少数，绝大多数VC和PE都懂这个道理，当他决定换CEO的时候，当他拿到控制权的时候，每天睡不着觉的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