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enefits因何轰然倒下
今年二月份，Zenefits的作弊行为遭到了曝光，35岁的联合创始人兼CEO Parker Conrad以“遵守监管失败”为由被迫辞去职务。 现在只需要6个步骤，新晋员工就可以下载并运行一款简单的软件，帮助他们快速完成成为加州保险代理人所必须学习的培训课程，这就是硅谷创企Zenefits一直以来在内部使用的软件。 这款软件名为“marco”，它允许用户一边登录网上课程，一边睡觉或是做其他事情。Zenefits的销售员工不用花规定的52小时就能完成培训课程。据Zenefits前员工爆料，缺乏保险背景的新晋销售人员，从2013年——即Zenefits成立的那年起，就在使用macro。 但今年二月份，Zenefits的这种作弊行为遭到了曝光，35岁的联合创始人兼CEO Parker Conrad以“遵守监管失败”为由被迫辞去职务，执行主管David Sacks接任了CEO一职。 两位知情人士称，导致Conrad卸任的macro，只是Zenefits为了加速发展而使用的众多作弊程序之一，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管理人员要求新晋员工在加州的保险代理人执照考试中的分数别考太高，略高于及格线就好。 “我们必须承认，问题比表面上看起来更严重。作为一家受到高度监管的公司，我们的公司文化和氛围都存在问题。”Sacks在给员工的备忘录中如此写道。 Zenefits的官方发言人Kenneth Baer在写给外媒的邮件中表示：“正如新任CEO所表明的那样，现在是时候翻页拥抱新的企业价值观和文化了。Zenefits现在会将注意力集中在提升经营管理上，保证一切行为符合监管要求，同时会把诚信作为企业的第一价值观。” 从Zenefits成立之初，很多投资人就对它垂涎三尺。大名鼎鼎的Andreessen Horowitz在2014年初对Zenefits进行了投资，描述它为“见过的发展最快的软件公司之一”，并把自己的合伙人Lars Dalgaard调过去对这家年轻的企业进行培养管理。Dalgaard曾成功地创立了软件公司SuccessFactors并将其出售给SAP，在公司发展之初，他发表过一个令人震惊的声明：Zenefits是在快速增长，但增长的速度还不够快。 2014年末，Conrad计划招20名销售代表时，Dalgaard表示招聘人数应该翻5倍。“你们还不抓紧加油，把企业做大做强!” Conrad称Dalgaard当时是这么对他说的。 一名知情人士表示，在15年夏天，投资人们要求CEO停止招聘时，Conrad和Dalgaard发生过争执。Dalgaard力促Conrad进行审计、员工调查、招聘更多顶尖销售代表并且扩大董事会，Conrad都表示了拒绝。Andreessen Horowitz对此拒绝评论，Conrad也没有做出回应。 做大做强就意味着要完成交易。Zenefits在一位名叫Sam Blond的年轻销售代表身上看到了希望，Blond从EchoSign这家创企中发迹，他不卖保险，但他对Conrad头疼的销售问题理解很“到位”。Zenefits把软件免费发给企业，帮助他们管理员工福利，然后通过向保险公司收取佣金的方式盈利，也就是说公司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向顾客收取过费用。 Blond在2013年末加入Zenefits，他向Conrad指出，卖免费的产品其实并不容易，因为你无法提供优惠，而保险也不允许拿回扣。那该怎么办?Blond提议让销售代表告诉顾客，公司很快就会进行收费，从而给人以紧迫感加速签约。 30岁的Blond还以其他的方式对公司做贡献。外媒获得的消息显示，Blond有一次在他家举办的狂欢派对上，将Zenefits的合同给了一个鸡尾酒服务员。 “我不知道你那晚让我签的这个Zenefit是什么东西……”事后她给Bond发了一条短信，但只收到了来自Zenefits欢迎加入的邮件。 Bond否定了这一传闻，他称这是谣言流传的结果。 Blond在上周离开了Zenefits。销售经理Jeff Hazard接替了他，并被Sacks提升为销售总监。 这也意味着Blond的风格在Zenefits可能不再适用，Sacks在这周禁止了办公室饮酒，而这点也被很多科技创企视作红线。Sacks 在给员工的信中写道：“为了实现我们的承诺，把公司打造成一个更适合工作的地方，我们会找到其他适合员工放松和社交的方式。” 尽管Zenefits不是唯一一家追求高速发展的科技创企，但它所处的是一个受到高度监管的行业。无视规则将会导致严重的法律后果。 在加州要想成为健康保险代理人，你需要在州考中至少取得60分，拿到执照才可以。但据前员工爆料，在Zenefits中流传着一个笑话，考得太好的都是只会学习的书呆子。即便是刚提升为销售总监的Hazard，也宣称“60分万岁，多一分浪费”。 震惊外界的marco程序，其实很符合Zenefits的高压销售文化。没有什么比完成销售任务更重要，至于如何完成，公司并不感兴趣。Conrad几乎在公司一成立时就开发出了程序marco，因为他认为花52个小时在培训课程上是浪费时间。 使用marco的员工虽然可以缩短课程学习，但仍然需要点击学习材料中的测试问题。不过，测试允许培训者在选错的情况下继续重新选择，也就是说你怎么都能把题做对。 “很明显，这些销售代理并没有掌握所有他们该了解的东西。”最近使用了Zenefits产品的Arroyo Labs公司的CEO John Arroyo做出了这样的评论。 作为一家土生土长的硅谷公司，Zenefits的技术出人意料的简单。 公司前员工表示，放在网上免费使用的软件，是基于一个中心仪表盘打造的，小型企业可以在上面管理新员工、生成健康保险报价、管理福利计划。尽管这个系统看起来非常灵活，任务也完成得不错，但其实大部分重要的工作是靠人工操作完成的，包括向医疗保险公司发送重要的信息。 尽管很多顾客都表示他们在Zenefits获得了良好的用户体验，但Zenefits 的前员工揭露，其实后端运行很大程度上依赖于人工工作，多半还是经验不足的员工。 “后勤办公室真的是人头攒动，也许在顾客看来这家公司很自动化，但其实它很传统。”除了Anthem这家公司可以自动从Zenefits获取数据，大多数保险公司和工资单提供商都无法自动获取数据。要想帮助顾客开放注册，或是更改工资单，Zenefits的员工需要在Excel表格中输入信息，再发送到保险公司和工资单提供商处。 这样的工作方式在保险经纪行业其实已是司空见惯。但放在Zenefits身上，就显得格格不入，因为按道理，它是一家科技创企，应该提供“自动化”的解决方案，而且这种非自动的运行模式也引发了大量的问题，纽约的一家外卖创企Plated就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Zenefits的员工在输入工资扣款时出了差错，导致工资发放错误，最后公司只好人工检查工作(以减少错误率)。 对此，Zenefits员工常用的说法是“系统故障”，遇到这种情况，客户公司的员工在一段时间内都会处于没有健康保险的状态。 去年夏天，第一次有媒体公开报道Zenefits被一些顾客抱怨软件有故障和粗心的错误。同年秋天，Zenefits被媒体揭露没有执行法律要求，让没有适当许可证明的人出售保险。今年，又被爆料其83%的保险都由无执照业务员卖出，之后该公司便开始接受华盛顿保险监管机构的调查。 与此同时，Zenefits在财务数据上离自己的雄心壮志也相差甚远。公司宣称自己在2014年获得了2000万美元的年固定收入，并立志在2015年提升到1亿美元。但知情人士透露，2015年最终的数据只有6000多万美元。很明显，2015年销售代表的发力还比不上公司起步阶段，这个迹象令人担忧。而在去年9月末，Fidelity将Zenefits的估值下调了48%。在这种情况下，Zenefits开始减少支出。 去年秋天，Zenefits对macro这款程序展开了内部审查，接着又聘请了审计师事务所Cooley深入调查。今年2月初，Zenefits召开了一场紧急董事会议，Conrad出局，Sacks接替了他的CEO位置。 接着，加州保险监管专员宣布他在着手调查Zenefits的运营是否符合相关法规，调查内容包括作弊程序macro、销售人员是否持证授权上岗。 这对Zenefits而言可是不小的冲击，就在不久前它还是硅谷炙手可热的宠儿，投资人们爱死了它的商业模式——免费提供软件，却还能赚取利润，Conrad也大肆宣扬平价医疗法案所创造的机会。 2013年初加入YC孵化器时，Conrad 慷慨陈词地说道：“我们试着复制，或者应该说改进小群体商业保险经纪人对他们客户的服务，我们的最终目标是：不管你是公司创始人、HR、或是其他任何职位，都不用再考虑和健康保险有关的事。把它全权交给我们处理，你不用再担心。” 没过多久，Zenefits开始强劲发展。Andreessen Horowitz从2014年开始，一度向Zenefits注入了大量的资金，成为了该公司最大的投资方。2015年5月，Zenefits融资5亿美元，估值45亿美元，哪怕是在大型交易中这样的数字也是一大笔金额。之后公司开启疯狂招聘模式，从最初的15名员工扩展到2015年初的600名，2015年底员工数已接近1600。为了缓解人员增长压力，公司在凤凰城新设了两个办事处。在人满为患的旧金山总部，员工往往需要共用一张办公桌。 然而，即便身处当前这样的困境，Zenefits的员工依然能腾出时间举酒欢庆。一张放在Instagram上的照片展示了大约300名员工干杯庆祝一笔大交易的完成。 据前员工表示，凤凰城分部的员工是当地一家俱乐部的常客，而销售团队里表现最优秀的人还会被授予一瓶香槟。去年，公司为最佳销售代表在拉斯维加斯举办了一场“总统狂欢夜”，宴会上不仅有泳池party，还有香槟浴。 但现在，狂欢party结束了。Sacks在上周三的备忘录上明确表明了这点。 这对投资人而言是一个喜闻乐见的好消息，但那些热爱公司前文化的员工却表现出了深深的不满。在阅读Sacks发送的备忘录时，有的员工直接在办公室打开了一瓶酒倒掉。 甚至，一名匿名员工邮件中这样说道：“Zenefits在过去几周进行了很大的整改，我当时喜欢的公司文化已经荡然无存了。对Zenefits的员工来讲，我们这个大家庭仿佛已被推倒，并由政府官员接管，这些人对我们的去留并不关心。我感觉这是要把我们这批老员工赶尽杀绝，他们才能重新开始的节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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